【巫女屠龙记】(第二部高中篇)(第九章约会)

         第二部 高中篇 第九章 约会

  大地开满鲜花,细雨滋润心灵。古城送走了寒冷的冬天,迎来了春夏交际的
浪漫五月。

  袁小松静静地坐在位于教室角落的座位上,聆听着窗外小鸟欢快的叫声,感
受着轻柔的风儿带着杨柳气息轻轻拂在脸上。

  仿佛冬天枯萎的青草重新得到了春天阳光和雨露的滋润,此时男孩的气色比
起三个月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:苍白憔悴的脸庞重新焕发出青春的光彩,
空洞无神的双眼恢复了往日的生机,整个人也活泼开朗了许多……

  男孩默默地看了一眼身旁正在认真听讲的苏婉婷,只觉得心中就像被和煦的
阳光烘烤般,充满了温暖和安逸。

  这三个月以来,两人已经从相识、相知发展到形影不离、无话不谈:一个在
学校里本来就是孤家寡人,另一个则是刚刚转学进来人生地不熟,两颗年轻而孤
独的心灵深处都迫切需要朋友、需要交流。而青春懵懂的男孩女孩所不知道的是:
他们在朝夕相处时,早已不知不觉间被彼此深深地吸引了……

  但真正促使两人关系迅速升温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:他们在这所学校里除
了彼此以外,根本没有其他任何朋友。

  不算老师的话,在这里他甚至已经成了她唯一的交流和倾诉对象……

  袁小松内心深处,对苏婉婷和自己一样被孤立大感不解:

  她现在的样子,很像上个学期的我啊……

  这也太不正常了……!

  如果说我是一个穷小子,大家嫌弃我的话,她可绝对是大家闺秀啊!且不说
相貌,平时的言谈举止也都没得说……

  刚开学的时候她们不是挺喜欢、挺崇拜她的吗……

  怎么现在……

  不应该啊……婉婷很平易近人的……

  随着彼此之间越来越熟悉,袁小松惊讶地发现苏婉婷完全不像第一次见面时,
他想象的那样:高高在上,不易相处——恰恰相反,活泼开朗的女孩在他面前从
不做作,不仅温柔体贴,而且调皮可爱中还带着一丝狡捷……

  还是说,因为她太漂亮了……?这些女生们嫉妒她……?

  嗯,这倒有可能……

  唉,这些女生的心思可真是没法琢磨啊……

  最近一段时间,班里的其他女生惊讶地发现苏婉婷和他如此亲密却毫发无损
后,也开始浮现出跃跃欲试的神色——可是,一看到她无可匹敌的美貌,又想到
自己和其他同学曾经孤立过他的经历,便一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打消了念头。

  只是有一件事情,让男孩感到无比厌烦:无论走到哪里,他总感到有那么一
双或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,也盯着伴随自己左右的她。这种时刻被人监视的感觉
已经快要把他逼疯了,但每次他凭着直觉寻找目光的来源时,却又一无所获。

  …………

  就在袁小松陷入回忆时,一直在身旁认真听讲的苏婉婷突然扭过头望着他,
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。

  虽然枫华中学是众所周知的舞蹈传统校,但是由于出色的薪酬待遇和顶尖的
软硬件环境,这里的教学水平并不输给任何重点中学——因此刚刚转学进来,平
时听课有些吃力的转校生总是缠着男孩给她讲题……

  当袁小松以为她又有什么地方没听懂时,却听苏婉婷悄悄地问道:

  「小松,你逃过学吗?」

  女孩绝美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,声音依旧是温柔中含着一丝调皮可
爱。

  袁小松一愣,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看了半晌——却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,
只得疑惑地摇了摇头:

  「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?」

  「……没怎么~~」

  「难道,你逃过学……!?」

  「我也没逃过啊~~」

  「那你问这个……」

  苏婉婷低下头,好像在犹豫着什么。过了一会儿,女孩重新抬起头来,满怀
期待地看着袁小松说道:「咱们逃一次学吧,怎么样~~?」

  袁小松吓了一跳,用手按了按她的额头:「不对啊,没发烧啊……怎么突然
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……」

  「讨厌~~」苏婉婷笑着打掉他的手:「你才发烧了呢!我是说真的~~」

  男孩彻底糊涂了:「婉婷,你疯了!?到底出什么事了!?」

  「没出什么事啊~~我就是觉得这里太闷了,想出去走走。可是我一个人又
不敢~~所以,嘿嘿~~!」

  袁小松有些无语,他虽然很早就明白作为一个男生,研究女生心里在想什么
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,却还是做梦也没想到,在自己心目中除了学习各方面都堪
称完美的少女会突然说出这样叛逆的话……

  「那……你就不怕耽误了学习?」

  「我不怕,有你在就行了~~到时候落下的功课我就让你给我补。对了还说
呢~~你看你,每天都不听讲还什么都会,问你为什么这么厉害你也不告诉我。
我不理你了~~」

  「婉婷你又来了…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学习这么好!我也真的不是什
么外星人,没有什么特异功能。而且你以前审问我的时候,我不是都交代了好几
遍了嘛——我初中的成绩特别一般,除了英语——英语还是上补习班补了两年课
才上去的……」

  「好了好了,你老是这样,一说就急~~我就问你一句,明天你带不带我逃
学出去玩~~?」

  「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旷课出去?唉……婉婷,我知道你家厉害。
就算你真的旷课一天,杨老师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。可我就不行了,所以……」

  「嘻嘻,这个么~~其实刚才我都想好了~~」

  「啊……!?」

  「你不是有杨老师的手机号吗?明天早上你就给她发短信请假,我也请个假,
然后你在学校后门等我……」

  「可你是住宿的啊。杨老师一去宿舍看你,你装病的事情不就露馅了?」

  「这个你放心~~你不知道,女孩子有一种情况,老师是不会看出来而且必
须批准的……」

  袁小松彻底无语——敢情这一上午她心里都在琢磨这些事,难怪不会做题……

  可另一方面,男孩的心跳也在悄悄地加速。

  逃学……

  这个很多像他这样的老实孩子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,现在就实实在在地摆在
他的眼前。

  而且,还是和她一起出去……

  这,这不就是传说中的……

  约会……

  一想到这个让无数青春期少男少女脸红心跳失眠的禁语,袁小松就觉得自己
浑身血流加速,他不敢抬头看苏婉婷的俏脸,年轻好冲动的大脑在一阵阵发懵的
同时,也愈发紧张和激动地感觉到:这不是梦!而且并非不可能实现!

  对啊……我一直都那么老实,如果是我请假的话,杨老师应该不会怀疑的…

  我需要做的,就是今晚偷偷在爸妈的手机里将杨老师的手机和座机号码拉进
「来电黑名单」……

  不去医院了,回头就说在家吃药……

  万一杨老师要是问为什么往家里打电话没人接,就说睡着了……

  正好,我已经烦透了这所学校……

  又能单独和她在一起……

  「对了,婉婷……明天,你想去哪儿呢……?」袁小松刚刚想到还有这么一
个重要的问题。

  苏婉婷调皮地撅了撅小嘴道:「这个嘛……呵呵,我对这里又不熟,你决定
吧~~」

  …………

  第二天早上,袁小松避开平时上学的大路,从另一条小路直接来到了学校紧
锁的后门处。半路上,男孩没忘记按照苏婉婷的叮嘱,溜进公共厕所里将本校校
服脱下收进书包,再换上另一套便服。

  他跨在自行车上,神色紧张地左顾右盼,生怕遇到什么熟人或者本校的老师
和同学。好在直到从学校高高的围墙另一侧传来了第一遍铃声,也没有见到过任
何相识的面孔。

  她怎么还不来……?

  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……?

  还是算了,再等等吧……

  说好的八点见面,不见不散……

  嗯,现在已经差不多八点了……

  女生们已经结束早自习,男生们也应该都到校了,准备上第一节课……

  真是紧张死了啊……昨天一冲动就答应了,结果今天早上说话的时候舌头都
打卷了……

  唉,婉婷怎么还不来……

  就在袁小松焦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时,一双冰凉而柔软的小手突然从后面
将他的双眼蒙住……

  !!!

  本就如惊弓之鸟的男孩吓得险些叫出声来,只听身后传来苏婉婷熟悉却故意
装作严肃的女声:

  「袁小松同学~~!你在这里做什么,为什么不去上课!」

  嗅着熟悉的淡雅体香,袁小松抓住女孩的玉手轻轻放下,转过身来叹道:「
婉婷,你别吓我了好不好~~今天这件事要是让我父母知道了,我就真的死定了
!」

  「呵呵,小松你的脸都绿了呢!哈哈哈~~真好玩,看把你给吓的~~!咦
?你怎么还有黑眼圈?难道昨晚没睡好~~?」身着一袭便装的苏婉婷仿佛一朵
含苞待放的茉莉花,被火红的朝阳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。

  略显寒冷的晴朗早晨,熙熙攘攘的上班人潮,清丽脱俗的绝色女孩……袁小
松看着眼前的一切,只觉得自己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,还是梦境——如果是
梦,那么他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……

  「你还说呢,昨晚我光想着今天带你去哪里玩,根本就睡不着……」

  「哦!?那,你想到带人家去哪儿了吗~~?」女孩的大眼睛里露出期待的
神情。

  「嗯!昨天你说不想去游乐场——嫌那儿人太多;又不想去太远的地方。所
以我想来想去,只好带你去『那里』了……」

  「『那里』是哪里啊!?快点告诉我啊~~」

  「嘿嘿!苏婉婷同学,为了惩罚你刚才故意吓我,现在我决定对你保密!」
袁小松露出坏坏的笑容——这种笑容自从初三暑假的「那一天」之后,第一次重
新回到在他的脸上。

  「你讨厌~~对了,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,可别真遇上哪个迟到的同学~
~」

  「好吧。」袁小松重新跨上自行车,「你上来吧。」

  车身微微一沉,紧接着一双软软的小手轻轻地扶住自己的腰。此时的男孩只
觉得浑身轻飘飘的,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:

  我多想,就这样一直骑着车,带着她……一直骑下去……

  我多想带着她远走高飞,直到天涯海角……

  我多想带她离开现在我们所生活、所烦恼的一切,到一个没有任何人打扰的
地方……

  可是这些,我只能在心底默默地想想……

  我不能……

  不能……

  「小松?小松你怎么了?我很重吗~~?」正在沉思的男孩听到身后传来女
孩疑惑的声音。

  「啊?哦不,你怎么会重呢!好了,现在坐稳了。准备,出发!」

  …………

  车水马龙的宽阔大街上,一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小心翼翼地骑着自行车,带
着和他同龄的绝色女孩一路前行着。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,苏婉婷也没再问他要
带自己去哪儿,只是默默地抱着他的腰,和他一起欣赏着平时根本无暇顾及的都
市风景。

  「小松,还有多久啊~~我的腿有些发麻了~~」

  「嗯,马上就要到了,你再坚持一小会儿……」

  一片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映入女孩的眼帘——这里是一座大型公园。袁小松在
公园大门口刹车,扭头说道:「婉婷,到了,就是这里。」

  苏婉婷好奇地打量着公园古朴的大门和上门的牌匾,轻轻地念到:「紫竹院,
公园?」

  「怎么?你以前来过这里吗?」

  「没有,但是听父母说过。」

  「咱们到里面走走,好吗?」

  「嗯……」苏婉婷想了想说道,「好吧……」

  女孩说罢刚要走向售票处,却被袁小松叫住了:「等等等等!你看,咱们两
个要是就这么去买票的话,恐怕会被卖票的大妈像审犯人一样盘问半天。我知道
那边有一个缺口,等我把车锁上之后,咱们从那里进去……」

  「哦?看来你对这里很熟啊~~」

  「嗐,也没什么。就是小的时候爸妈带我来玩过……对了,你在这儿等我一
下!」看到太阳渐渐升高,刺眼的阳光晃得苏婉婷有些睁不开眼,袁小松快步奔
向售票处对面的小卖部,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顶草帽。

  「来,把它戴上。」

  「小松……」苏婉婷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柔情,她默默地接过草帽戴在头上,
原地转了个身,微笑着问道:「怎么样,好看吗?」

  「嗯,好看……!」

  …………

  紫竹院——顾名思义,公园内到处都种植着青竹;公园中央是一个很大的葫
芦形状的人工湖,一座汉白玉拱桥仿佛系在葫芦上的丝带将湖一分为二。一条条
小船停泊在大湖畔,但是由于此时无人租船,因此湖中空空荡荡;而在拱桥的另
一侧,小湖中虽然种着许多荷花,但此时还没有开,只有绿油油的荷叶随风起舞。

  和外面的人山人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,这里仿佛世外桃源般僻静而清幽,偶
有几声清脆的鸟啼。几个晨练的老人走在离去的路上,看到少年和少女后先是稍
感意外,但是紧接着看到两人没有穿中学校服也就不再在意了。

  鹅卵石铺成的林荫小路上,苏婉婷将草帽背在身后,仿佛欢快的小鸟般蹦蹦
跳跳地绕着缓步前行的袁小松嬉闹。重获自由般的轻松表情写在女孩的脸上,也
印在男孩的心里。

  这里,没有关月珊,没有公主党;没有孤立他俩的同学,没有压抑封闭的教
室,没有板着脸的老师,没有写不完的作业。这里,只有两颗年轻而懵懂的心。

  「呼~~」袁小松此时早已忘记了紧张,忘记了自己正在逃学。他深吸了一
口清新宜人的空气,只觉得天下间再没有比现在更美好的时刻了。

  一阵风儿轻轻地吹过,竹林发出阵阵沙沙的涛声。

  「小松你知道吗,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竹子呢~~」苏婉婷抚摸着一
颗翠竹说道。

  「哦?你原来居住的城市没有这种公园吗?」

  闻听此言,女孩的神情却突然黯淡下来:「我爸爸因为是军人,所以很久很
久才能回家一次,妈妈周末又经常倒休……爷爷奶奶岁数大了,身体不是太好
……所以,平时都没有人带我出去玩的……」

  「婉婷……」袁小松听得心里一阵阵难受:一方面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,一
看到苏婉婷不开心的样子,心里就仿佛一把刀在割;另一方面,他也能切身体会
这种孤独,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家境和她家的家境相差甚远,但这种孤独的感觉,
是共通的。

  「你别难过……我父母工作也特别忙,连周末都要上班,经常说好了带我出
来玩结果又说话不算数了。所以,我也……你看这个公园离我家并不算太远,我
也只是上小学的时候和爸妈一起来玩过几次……」男孩柔声安慰着她,语气慢慢
变得坚定起来,「以后你要是还想出来玩,我都愿意陪着你!就算被我爸打,被
学校记处分,我也不会后悔!而且你放心,不管他们怎么问,我都绝不会把你供
出去的!」

  「小松~~」女孩慢慢地抬起头来,眼里噙着泪水。

  「好啦,咱们不说这些了。」袁小松爱怜地轻轻摸了摸苏婉婷的头,「前面
有一个小型游乐场,我带你去那里玩好不好?」

  「但是,我想稍微休息一下~~」不知不觉间,两人已经绕着公园走了一圈。

  「也好。」男孩环顾四周,寻找离他们最近的长椅。

  「小松你看,这条小路好像一直通到前面那片竹林里。咱们进去看看好不好
?」

  袁小松朝女孩手指的方向仔细一看,确实——地上有一道几乎不可辨别的细
痕。他的目光沿着痕迹一直望去,只见前面是一片很密很密的小竹林。

  男孩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,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袖口一紧,已经被
她拉着钻了进去。

  茂盛的竹林里很多光点在闪烁,太阳的光芒在这里似乎失去了力量般变得柔
和起来,破碎成一缕缕轻烟,透过竹叶间的空隙星星点点地洒到土地上,照得两
人身上斑斑皎皎。

  竹林中央是一小片绿油油的草坪,四周郁郁葱葱的青竹将外面的视线完全遮
蔽,也将整个世界彻底隔绝。苏婉婷惬意地躺在舒适度不输给席梦思床垫的青草
上,将男孩送给她的草帽抱在怀里:「小松~~你也躺下来试试,挺舒服的~~

  袁小松挨着她并排躺倒,芳草的清香和背部传来的阵阵柔软的触感直让他迷
醉。

  两人仿佛来到了童话中的世界,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地望着头顶
随风轻摆的绿色海洋。

  短暂的寂静后,女孩幽幽地开口了:

  「小松,其实……我不太喜欢咱们学校……」

  出人意料的话语,引得袁小松不禁侧过头来吃惊地望着苏婉婷,却见她的脸
上露出淡淡的忧伤。

  「在这里,同学们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和我说话……在宿舍里也是……」女孩
顿了顿又说道,「走在校园里,大家都在看我……可是那眼神让我全身发冷…
…而且我总觉得不管自己在哪里、做什么,背后都有一双眼睛在监视……这种感
觉都快把我逼疯了,否则我也不会突发奇想,拉着你一起逃学出来……」

  「婉婷,你也有这种感觉……!?」

  「是啊,当初你说你被这种眼神监视了整整一个学期之后,我还以为你在开
玩笑……还笑话你自作多情,可谁知道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……而且现在落到我
的头上……我真不知道上个学期你是怎么过的……」

  「婉婷……」袁小松心里五味杂陈,上高中以来的一幕幕仿佛过电影般在他
的脑海中重新闪现,「那你有这种苦恼,可以去找杨老师说说,也许她能帮助你
……」

  一听「杨老师」三个字,苏婉婷的娇躯仿佛触电般轻轻地颤抖了一下:「小
松,求你……千万别再提她了……你不知道,从小到大,很多男人都在用一种恨
不能将我活活吃掉的眼神在看着我……也正是因为这样,我父母才把我送到这里
……」

  「可,可是……杨老师,她……她的眼神,比那些男人还要可怕……!尤其
是,她把我叫到她办公室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……!!我和妈妈说过,可是妈
妈根本听不进去,还批评我找借口不好好学习……!!!」

  「什么……!!!」袁小松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——目瞪口呆的他绞尽
脑汁,也无法在大脑中构建出漂亮火辣的杨逸歌用「吃人般」的眼神看人的情景。

  「我,我有好几次都不想再上学了……但是爸妈好不容易才把我调进这里,
我又不敢和他们说……」苏婉婷哀怨地看了男孩一眼,「而且,我也真的不想再
待在3班,不想再看到杨老师了……但是,但是我又舍不得……」

  「舍不得?舍不得什么?」

  「你这个大笨蛋~~」满脸通红的苏婉婷撇了男孩一眼,嘴角露出稍许慰籍
的笑意,「其实你知道吗~~尽管这样,我也不后悔来到这里,而且~~而且有
时候我还怪我父母为什么不早点把我调入枫华……」

  袁小松被女孩看似自相矛盾的话语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:「婉婷,我不
明白……既然你不喜欢这里,为什么还……」

  苏婉婷缓缓地朝着男孩的方向翻过身,紧挨他侧卧着,羞答答地将红唇凑到
男孩的耳畔,轻柔而羞涩地说道:「因为~~那样的话,我就可以早点儿遇到你
了~~」

  「婉婷~~」袁小松只觉得全身仿佛腾云驾雾般飘起。他望着眼前近在咫尺
的,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红颜,已经无法言语。

  「小松,其实~~刚开始的时候,我还怀疑过你呢~~因为大家都那样对你,
就好像你做错过什么事情……」

  男孩心中猛地一惊。在他的记忆中,确实有一件事情——一段他永远也无法
忘记的,苦涩的、荒谬的回忆。

  在他看来,去年暑假的那件事情到现在为止唯一的解释,就是无法解释!而
且这件事已经彻底改变了他的性格,也改变了他的一生……

  如果不是遇到了眼前的天使,袁小松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过着一种怎样的日
子……

  就在男孩痛苦地决定将「真相」告诉女孩时,又听她继续喃喃自语般又说道:
「但是,我相信自己的眼睛~~也相信问题并非出在你身上!是那些同学们有问
题,她们……」

  「那么……」袁小松表情凝重地打断了她,问道:「假设,我确实出过问题
……你会怎么对我呢?」

  「哦?什么问题呢?」

  「比如说……如果有一天,我变成了强奸犯……玷污了一个女孩……」

  「不会的……」苏婉婷摇了摇头,「我根本不认为你会那么做……」

  「不!听我说。如果……」袁小松坚持着说道,「如果这些真的发生了,咱
们还是朋友吗……!?」

  看到男孩脸上似有重大隐情的神色,苏婉婷毅然决然地说道:「如果有一天,
你真的变成了那样……也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!」

  「婉婷……!我……」看到女孩眼中的信任和坚定,袁小松仿佛受到了感染,
「不瞒你说……有件事情,已经憋在我心里一年了……我曾经……曾经伤害过一
个女孩……」

  「婉婷……有时候我想对你说,可又不敢……一开始,我怕你看不起我,再
也不理我——就像其他同学一样……因为这是不可饶恕的……」男孩深深地吸了
口气,又说道,「可是,我又不忍心再对你隐瞒下去!我觉得那样是在伤害你
……我不能再伤害你了!我已经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……!」

  接着,袁小松目光黯淡地仰望天空,将去年暑假发生的那件「入室强奸未遂」
案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,没有一丝隐瞒——从接到关月珊的电话,到中途莫名其
妙的失忆,再到最后得知自己突然被枫华中学录取……

  言毕,男孩痛苦地闭上双眼,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——压在心里一年的大石
头落地的同时,也感到了一阵阵撕心裂肺……

 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啊……

  恐怕她马上就会拂袖而去,而且以后再也不会理我了……

  但是这样也好,让她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……

  曾经做过什么样的事情……

  我宁愿死,也不想欺骗她一辈子……

  「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……我知道,你肯定不会原谅我的……我也曾经想过
去自首,可总是不敢……」

  在袁小松「坦白」的同时,苏婉婷始终捂着自己的嘴。她越听越奇怪,也越
听越不对劲:「小松……能不能,告诉我……你是怎么找到的这个家教……?」

  「好吧……」诚实的男孩又将宋振莹怎么来到他家;到后来遇到关月心;再
到上课时不知不觉地睡着;以及背上的血痕、全身的异状、恐怖的恶梦……全部
在女孩的追问下原原本本地和盘托出。

  唉,还是没敢告诉婉婷我后来被张青青她们「那个」的事情啊……

  那天晚上的事情,我真的没法开口了……真的,打死我也……

  而且现在这些已经够让她受刺激的了……

  不过她问这些干什么……?这和我强奸关月珊有关系……?

  她怎么不说话了……?

  沉默不语的苏婉婷美目圆睁,直勾勾地盯着袁小松看,看得男孩浑身发毛:

  「婉婷,你怎么了……?」

  「……」苏婉婷依旧没有说话,仿佛正在思考什么。

  男孩痛苦地扭过头去,不忍心再看她的神情:「我知道,我确实错了……我
也不求你能原谅我……只是把这些话告诉你,我就安心了……」

  「不!」苏婉婷突然大喊一声,吓了袁小松一跳。

  「什么……?什么『不』……?」

  女孩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说道:「你没有强奸她。」

  「…………是,我知道……因为还没有,那个……『进去』……但是,即便
是这样也没有多大区别的。还是得坐牢……顶多,少判几年……」袁小松满脸通
红,无地自容——为自己在天使面前说出了这样羞耻的话,也为自己曾经「做出
过」这样耻辱的事情。

  「不,你没明白我的意思,」苏婉婷摇了摇头又说道:「我是说,你弄错了。
这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,你被人陷害了。」

  袁小松浑身一颤:「你的意思是……?」

  女孩又点了点头:「没错,从一开始那个宋老师去你家,到后来发生的一切,
全都是计划好了的。」

  「啊!?」男孩紧张地望着她,仿佛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
「为什么这么说……?」

  「很简单,因为这是不可能的……先不说为什么事后她们没有报警,也没有
找上你家……单是这中间的过程就有太多让人看不懂的地方。」苏婉婷顿了顿说
道:「比如,那个关月珊为什么突然给你打电话把你叫去——还趁着她妈妈和姐
姐都不在家的时候;而且后来突然对你做那种事,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演戏……
还有她的那个姐姐关月心,以及后来把你推荐到枫华的宋老师,都让人很是怀疑
……」

  「婉婷……其实你刚才说的这些,我也曾经无数次设想过……只是因为没敢
和任何人提起,因此心底也就没底……」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问道:「不过,
你为什么能如此肯定?」

  苏婉婷突然凝视着袁小松说道:

  「因为,我相信你……!」

  「婉婷……」竹林中的男孩和女孩彼此无声地凝望着,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。

  此时此刻,任何语言,都是多余的。

  片刻之后……

  「小松,刚才我看到湖边好像停泊着很多小船……」苏婉婷脸上重新露出轻
松的笑意,「咱们去划船,好不好?」

  「嗯……」袁小松也笑了。仿佛温暖的阳光将坚冰融化,发自心底的轻松和
愉快时隔一年后终于重新浮现在他的脸上。

  …………

  紫竹院公园用来出租的船分为三种:划桨、脚踏和电动。袁小松本想为女孩
划桨,可惜的是老式陈旧的木船没有顶棚和船舱的设计。男孩抬眼望了望渐渐升
高的太阳,最终建议苏婉婷选择了造型可爱的脚踏船。

  宁静的湖面上碧波荡漾,一只大号的「卡通鸳鸯」缓缓驶向湖中央。袁小松
和苏婉婷并肩坐在紧窄的船舱里,一边闲聊,一边不紧不慢地蹬着脚踏板,驱动
小船悠悠地绕着大湖转了两圈,又穿过汉白玉拱桥,来到人迹罕至的小湖中。

  由于盛夏未至,湖面上许多荷花还没有绽放,但是大片大片荷叶组成的绿色
海洋依然使两人深深地陶醉其中。

  袁小松将双脚从脚踏板上移开,任由小船在湖中自由自在地随风漂泊。只见
清澈的湖面上,几对鸳鸯正在欢快地戏水,看得男孩心旷神怡。

  苏婉婷紧抱着袁小松送给她的草帽,轻轻地说道:「小松,你知道吗……从
我很小的时候,我的爷爷奶奶、爸爸妈妈就对我说——外面太危险,说很多人尤
其是男人都很坏,所以不让我出门……我初中读的是女校,而且每天放学妈妈都
会开车到校门口接我。我原以为,到了枫华中学还是这个样子,没想到遇见了你
……」

  说着,她从胸前衣领中掏出一枚精致的玉质挂坠,袁小松定睛看去,却是一
块太极两仪四象八卦图模样的护身符。

  苏婉婷小心翼翼地将美玉一分为二——原来,这枚挂坠是又两枚「阴阳鱼」
护符严丝合缝地拼接而成的。她将其中一枚重新收入怀中,又取出一根红丝线,
将另一枚穿成挂坠,捧到男孩眼前。

  「小松,这是我的回礼……为了感谢你送我的草帽……这枚挂坠是我过生日
的时候爷爷送给我的……据说可以保佑我,抵挡一切神鬼之力……」

  「婉婷……!这么贵重的礼物,我怎么敢收……!」尽管袁小松并不懂古玩
和玉器,也不知道这枚护符的价值,但他心里很清楚:这块挂坠对苏婉婷来说一
定无比珍贵。

  苏婉婷坚定地摇了摇头:「小松,你一定要收下……」

  「……好吧。」袁小松不再多言。他顺从地低下头让苏婉婷将护符挂在自己
的脖颈,又爱不释手地握着它,翻来覆去地看。

  「小松,我有些困了……我想睡一会儿……」昨夜同样彻夜未眠的女孩经历
了这半日的劳顿,俏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浓浓的倦意。

  「嗯,好吧……」袁小松体贴地从书包里取出自己的校服盖在苏婉婷身上。

  女孩将头轻靠在男孩尚显稚嫩却宽阔结实的肩膀上,缓缓地、慵懒地闭上了
双眼……

  …………

  四天后的周六上午,袁小松惬意地从美梦中苏醒。

  这几天,男孩无论睁眼闭眼,苏婉婷的俏丽容颜和窈窕身姿总会浮现在自己
的脑海中。而她凝视着他,语气坚定地对他说的那句话,更是无数次回荡在男孩
的耳畔:

  小松,我相信你……!

  一想到那次约会,袁小松更是宛如喝了蜂蜜般,心里甜滋滋的……

  那天中午,两人赶在午饭前返回了学校,又主动到杨逸歌的办公室找她销假。
而杨逸歌也并没有深究他们的病情,只是简单地关心和询问之后就让他们回教室
了,事后也再没有提起。

  只是让男孩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是:

  销假的过程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……

  杨老师甚至给他一种早有预料,而且就算他俩再多逃学几次都不意外的感觉
……

  放学回家之后,父母也没什么异状。袁小松又偷偷地将杨逸歌的手机号码从
他们的黑名单中移除……

  男孩为两人隐瞒得天衣无缝而偷笑;又为苏婉婷的信任而喜悦;同时也为自
己的无辜而激动万分。他傻乐着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走来走去,洗漱之后又打开自
己的手机。

  「叮铃~~」手机响起了短信的声音。

  谁啊……一大早的……

  袁小松不以为然地拿起手机,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彩信,发信时间就
在数分钟之前,来信号码无显示。

  ?

  男孩疑惑地点开彩信……

  !!!!!

  仿佛当头挨了一记重锤般,袁小松的双眼瞬间瞪得溜圆!

  只见跃入眼帘的照片中,披头散发的苏婉婷似乎刚刚哭过般,表情非常狼狈
而凄惨,仿佛遭到了严重的摧残和虐待……

  男孩的目光又向下看去:由于照片只拍到女孩的肩部,男孩看到她的衣衫非
常凌乱不整,也不知道胸部及以下是否已经被人扒掉了,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
被人给……

  袁小松脑中「轰」的一声,被这个晴天霹雳炸得一片空白。他浑身颤抖地将
彩信翻页,只见照片后面附着一句话:

  如果不希望这个贱人死掉,就必须在今天上午10点之前到枫华小区1号楼
1801来!一个人来!不许告诉任何人!也不许报警!否则你将再也见不到她!

  袁小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他抬头看了看挂钟——已经是9点40了!

  这是谁在和我恶作剧吗……

  不,不像……

  那张照片可不是随便就能……

  而且看这条短信的意思,似乎是冲着我来的……

  男孩一跃而起,手忙脚乱地穿上运动服,刚要夺门而出又似乎想起了什么。
两眼发红的他紧张地喘息着,重新拿起自己的手机试图拨通苏婉婷的号码……

  您好,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……

  您好,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……

  您好,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……

  听到那一遍遍机械而冰冷的女声,男孩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。他又试着找
到发彩信的号码,可翻来覆去始终无功而返——

  袁小松急得在屋子里团团乱转,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父母,要不要报警……

  究竟是谁呢……!?

  我没有得罪过谁啊……!

  还有,从那句话中,感觉应该是她的仇人……而且是深仇大恨……!

  不可能……婉婷怎么会有仇人呢……难道是她的父母和谁有重大的过节……
!?

  而且,如果是要钱的话,应该发给她的父母才对……!

  好在目前看样子她好像还没有生命危险……!

  为了她,就算是龙潭虎穴,我也必须去……!!!

  不行!

  不能再犹豫了!

  已经快要没有时间了!

  万一因为我去晚了,或者报警,婉婷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……!!!

  袁小松摸了摸一直挂在自己脖子上的,苏婉婷送给他的护符,狠狠一咬牙冲
出了房门……

              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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